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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昊收到那张照片的时候,一眼就认出来了,向兰心身后的那栋楼,比她所在的那栋楼稍微高一点儿,虽然大楼废弃无人打理,墙体残破老旧,但是那隐约可见的淡蓝色和淡紫色相间的墙漆,正是那间蛋糕房所在的大楼,他们以前经常把它叫做马赛克楼。
陈昊赶到的时候,周围一片沉寂,一栋栋老旧破败的建筑仿佛一个个沉默的怪兽,阴森恐怖鬼影重重。
这里是天宁市最早的一片工业园区,坐落着一些小工厂和小企业,曾经也很繁荣,为了服务这些工厂和企业,周围也开发了一些写字楼和商业街,养活了周围很多人,人来人往,车水马龙,热闹繁华。
随着城市的发展,经济的繁荣,城市越来越大,地方却越来越挤,地价不断上涨,这些小工厂和小企业承受不起纷纷外迁了。
工厂和企业搬走了,人也就搬走了,这里越来越萧条,政府想要在这里规划一个新的商业广场,重新聚集人气。地卖了,商招了,人也都搬走了,新的建筑设计图刚画好,疫情来了,对这里的开发戛然而止。
借着星光和远处大楼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灯光,陈昊来到马赛克楼对面那栋楼的天台上。
向兰心坐在地板上。
“兰心?”试探性喊了一声,陈昊缓缓向她走去。
向兰心发现陈昊来了,使劲动了动想要站起来,却无能为力,想要喊话,嘴被胶带封得死死的,只发出呜呜的声音。
一个黑影从黑暗里走出来,站到向兰心身前,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,在他的脸上投射出若隐若现影影绰绰的光线。五官不太看得清,但那双如秋日湖泊般沉静深邃的大眼睛在黑暗中投射出一丝寒光,狠厉、疯狂,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站那儿别动。”
“我总得确认她是兰心吧,这黑灯瞎火的,你弄个什么人来冒充她呢?”
陈昊闪身站在一旁。
陈昱急忙上前,单膝跪在地上,用手抚摸着向兰心的脸颊和头发,关切地说:“没事儿吧?他没伤害你吧?”
陈昊一把把陈昱拉起来,拽到一边。
陈昊说:“行了,现在确定了吧。”
陈昱仔细看了看对面的弟弟,“9年了,恍如隔世。”
“8年零9个月零16天,比我们生命的三分之一还要长。我应该怎么称呼你,哥哥还是陈昊?”
“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,只要你愿意,叫我阿猫阿狗都可以,我不介意。”
“你不介意,你当然不介意,我替你下地狱,而你却在天堂笑我太在意。”
“陈昊,接受现实吧,我已经以你的名字生活了这么多年,以后陈昊这个名字还会飘洋过海功成名就。而陈昱这个名字已经被打上精神病的烙印,无人在意了,我替你在科学史上扬名立万,把你的名字发扬光大不好吗?”
“你偷走的只是我的名字吗?那是我的人生。”
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和天上的星光,也隐隐约约照在陈昱的脸上,忽明忽暗阴晴不定,他的目光一凛,冷冷地说道:“陈昊,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,那天晚上我提出李代桃僵互换身份的时候,你不但没反对还很乐意呢。怎么,现在后悔了,要把锅都扣在我头上,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。既然你是陈昊,陈昊没有精神病,陈昊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,你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”
陈昊冷笑了一声,“那天晚上,那天晚上和今天一样月光如水,那天晚上的天台和今天的也很像,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?8年零9个月零16天,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回顾一遍当时的场景。”
2014年8月20号晚上,陈昱和陈昊十六岁生日,刘如意破天荒做了一桌饭菜给双胞胎庆生,虽然没有生日蛋糕,但是这桌饭菜的规格在他们家已经可以媲美年夜饭了。
陈昱刚确诊了精神病,学校让他退学接受治疗,医生再三叮嘱不要刺激他的情绪,陈光华破天荒忍了好几天没有发脾气,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了一顿生日宴,颇有点最后的晚餐的意味。
吃完饭,陈光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陈昊,陈昊狐疑地打开盒子,“天文望远镜!”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
“你不是喜欢天文,喜欢看星星吗,走,今天天气不错,咱们去天台上看星星。”陈光华和颜悦色地说。
“好啊。”陈昊小心翼翼地抱着天文望远镜兴致勃勃地去天台看星星。
陈昱满眼期待地看着陈光华。
陈光华看了他一眼,“走吧,一起去。”
陈光华出门的时候,刘如意在身后小声说:“趁这个机会,退学住院的事儿你赶紧跟他说了吧。”
陈光华瞪了刘如意一眼,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。
父子三人来到天台上,月光如水,星光点点,看着辽阔静谧的星空,整个人的心境都开阔了几分。
身心放松下来,陈昱看着陈昊摆弄着他的望远镜,满脸兴奋开心的样子,心里泛出一股酸水,这是陈光华第一次买生日礼物,他满怀期待地、弱弱地问陈光华:“爸,我没有生日礼物吗?”
陈光华正琢磨着怎么跟陈昱说明天就送他去精神病院的事情,陈昱突然问他要生日礼物,他根本没准备陈昱的礼物,被这么一问,心虚、窘迫、烦躁,他强忍了很多天的怒气突然爆发。
陈光华指着陈昱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妈的,你还有脸跟我要礼物,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。和女同学乱搞就算了,居然把自己搞成了精神病,老子还得花钱给你看病,你知道给你看病要花多少钱吗?老子辛辛苦苦工作赚钱,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,老子哪一点对不起你,还指望你养老呢,你个没用的东西指望老子养你一辈子吗?老子欠你的呀?”
陈昱的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宣泄,陈光华瞪着一双牛眼睛张牙舞爪地对他一顿臭骂,陈昱的怒火也彻底爆发了。
他冲陈光华愤怒地喊着:“我有精神病,那是因为你有精神病,精神病是遗传的,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,大家都说你是神经病,所有人都讨厌你,我是遗传了你的神经病基因,你才是罪魁祸首。”
陈光华气得头发都炸了起来,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,抡起一只大手照着陈昱的脑袋啪啪啪使劲拍打着,边打边骂:“你个畜生,老子今天打死你。”
陈昱一边躲闪一边用胳膊挡开陈光华的手臂,陈光华连踢带打手脚并用和陈昱扭打在一起,陈昊惊呆了,上来拉着陈昱的胳膊往后拽,试图把他俩分开。
陈昱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、愤怒、委屈和不解彻底大爆发,既然说我是精神病,那我就发神经给你们看。他肾上腺素飙升全身的血直往脑门上涌,浑身通红仿佛打了鸡血,一把把陈昊甩开,和陈光华继续厮打。
陈光华毕竟老了,陈昱十六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,浑身的蛮力,发起疯来陈光华在力气上就不占优势。
陈昊再次冲上来一把抱住陈昱的腰,阻止他冲上去踢陈光华,陈光华趁机到墙角抄起一把笤帚疙瘩,使劲抽打陈昱。
黑暗混乱中,陈光华的笤帚疙瘩误伤了陈昊的胳膊,陈昊吃疼,松开了手臂。
陈昱再次冲上去空手想要夺过笤帚疙瘩,他好像不知道疼痛,完全不管不顾逐渐把陈光华逼到了墙边。
扭打中,陈昱的眼镜掉了,他的眼神本来就不太好,没了眼镜在夜晚没有照明的天台上,一下子变成了瞎子一样,他的迟疑让陈光华抓住了漏洞,笤帚疙瘩雨点一样落下来。
陈昊见状急忙上去抓住笤帚疙瘩,试图把它夺下来。
按照后来陈昊和王诚的证词,陈光华杀红了眼,见陈昱想抢夺笤帚疙瘩,飞起一脚踹到陈昱的腰上,陈昱被踹得松开双手后退,这一退不要紧,陈光华单腿站立不稳,收不住双手往后抢夺笤帚疙瘩的劲,后退了两步,身体失去平衡后仰,从天台上仰面摔了下去。
陈昊趁陈光华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,趴在地上找眼镜,找到眼镜戴上的那一刻,一抬头,陈光华掉下去了。两人呆若木鸡,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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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诚看到陈光华从天台上摔下去,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,他刚走,刘如意就冲上了天台,陈昊发现有人看见了刚才那可怕的一幕,顿时慌了神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。
刘如意看见两个儿子,一个跪在地上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气,一个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神情慌乱,却没有看见陈光华的身影。她冲到陈昊身边搂着他的肩膀,轻拍他的脑袋抚慰着他,“怎么了,发生什么事了?别怕,妈妈在呢。”
陈昱眼睛里的失望、落寞、嫉妒一闪而过,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。他走到刘如意身边,轻声说:“陈昊,他和爸爸抢笤帚疙瘩,一松手,爸爸没收住劲儿掉下去了。”
刘如意惊恐地看着陈昊,顿时慌乱手脚,“这,这可怎么办?”
陈昱镇定地说:“你记住,警察来了就这么说,我是陈昊,他是陈昱,陈昱精神病发作失手把爸爸推下去了。”
刘如意惊呆了,“什么?你说什么?”
陈昱说:“就算死的人是爸爸,儿子过失杀人也是要坐牢的,但是精神病人不用坐牢,只要去精神病院就可以了,陈昱是精神病人,他本来就是要去精神病院的。我去精神病院,他去坐牢,你就同时失去了两个儿子。这么做可以两全其美,一个儿子去精神病院,另一个儿子还可以继续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。”
刘如意看了看怀里被吓傻了的陈昊,有些迟疑,“可是,他还没成年,真的要坐牢吗?”
陈昱说:“我们十六岁了,已经到了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。这样做让你可以同时保住两个儿子,有什么不好吗?还是你想同时失去两个儿子?”
刘如意突然变得异常冷静,“为什么不是你去精神病院?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,谁能分清哪个是陈昱?你就说是你失手杀了人,你本来就是要去精神病院的,这样,我一样可以同时保住两个儿子。”
陈昱看着刘如意,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说出的话,虽然他一直觉得母亲更爱弟弟,对自己有些嫌弃,但是他始终还是心存幻想,母亲是爱自己的。危难时刻见真情,这一刻,幻想破灭,他清楚地明白了,母亲不是嫌弃自己,她根本就不爱自己,她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来保全弟弟,甚至没有一丝犹豫。
陈昱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,更加冷酷,“有人看见了,陈昊穿的白色T恤那么明显,这个谎话很容易被拆穿的,到时候性质会更加恶劣,后果就没法挽回了。”
刘如意看了一眼陈昱身上的黑色T恤,“要不,要不你们俩把衣服换一下?”
陈昱心里一阵绝望,难道母亲对自己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?难道她就这么恨自己吗?
陈昱冷哼了一声,把头靠过去凑在刘如意耳边悄声说道:“你偷偷给我爸下药可不是意外,我要怎么跟警察说呢?”
刘如意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似的,她猛然一扭头,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昱,眼睛了充满了恐惧、震惊和不安。
陈昊突然木木地说:“妈,我去精神病院,我不要坐牢。”
刘如意回头看着陈昊,眼泪扑簌扑簌流下了,再也没有看陈昱一眼。
陈昱知道从现在起,父亲死了,弟弟进精神病院了,母亲和自己决裂了,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。
不过,他不在乎,反正她从来也没有爱过自己,既然决定撕破脸,让她知道,自己不仅知道她的一个秘密,还知道另一个更令人不齿的秘密,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多了些怨恨而已,自己背负的怨恨还少吗?他已经不在乎了,无欲则刚,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。
不久前的一天晚上,陈昱突然在厨房的卫生间里发现一个针管和一个空药瓶,这引起了他的注意,他捡起药品仔细看了一下包装,噻吗洛尔滴眼液,治疗青光眼的。
奇怪,爸爸是经常眼睛不舒服,视力模糊眼睛干涩,可是他并没有青光眼,难道是妈妈得了青光眼?这个针管又是干什么的?
陈昱担心妈妈得了青光眼不敢跟爸爸说,毕竟上次自己生病,班主任带他去看病买药,回来被爸爸好一顿打骂,家里人生病除了他自己,基本都是硬抗过去的,可是,他真的有点儿担心妈妈,于是,他留了个心眼,时刻关注着妈妈的举动。
一天晚上,他看到妈妈悄悄拿着两个药瓶和一个针管进了厨房。他悄无声息趴在门缝里往里看,妈妈先是把一个药品里的药水用力挤出倒在水池里,然后把另一个药瓶里的药水用针管抽出来,再把针管里的药水注射进第一个药瓶里。
陈昱心里咯噔一下,他知道肯定不是好事,急忙悄然躲进卫生间。第二天,他趁家里没人的时候进了父母的房间,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被妈妈替换了药水的药瓶。珍视明滴眼液,爸爸平时用来缓解眼睛不适的普通眼药水,被妈妈换成了治疗青光眼的药水。
陈昱觉得不对劲,他经过一番探查,发现,爸爸用来缓解失眠的褪黑素也被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替换了。他上网查了一下,发现这两种药物混用会加重抑郁症的病情,甚至会导致自杀倾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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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昱说:“妈妈早就给爸爸下药了,她想让爸爸抑郁消沉,最后自杀。你是受了她的启发,还是,她直接传授给你的妙招?”
陈昊突然发狂,本来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陈昱,没想到被陈昱反将了一军,他怒不可遏,回身跑到向兰心身边,一把把她从地上薅起来,拽着她来到天台的边上。
这栋楼是原来纺织厂的办公楼,天台上可没有围栏,陈昊用胳膊扼住向兰心的脖子,朝陈昱怒吼道:“陈昱,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,我只想夺回我的人生。跳下去,我就放了向兰心,否则,我就把她推下去。你不是道德高尚吗?你不是喜欢向兰心吗?看看这次你要怎么选择?你是自己去死还是让你心爱的女人替你去死?”
陈昱一边追过来,一边焦急地喊着:“陈昊,别,别,冷静,兰心是无辜的。”
陈昊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,“她是无辜的,你可不无辜,那你去死啊,不然,我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,让你们一起去死。”说着,他作势要把向兰心推下去。
陈昱站在天台边上向下看了看,黑漆漆一片,一阵阴风从下面吹来,他感到天旋地转,连忙向后退了一步。
远处突然灯光大作,一排警车响着警铃呼啸而来。
陈昊突然一阵狂笑,“陈昱,你个怂包,当年你就是个怂包,现在你还是个怂包,我送你们一起去地狱再续前缘。”他突然松开向兰心,把她推向陈昱,想要在陈昱接住向兰心的时候,趁机把两个人一起推下去。
陈昱举起双手挡住了向兰心,大喊一声:“扎他的心脏!”
向兰心突然扭头冲向陈昊,手中举起一把水果刀狠狠刺向陈昊的心脏。
陈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到了,一时间躲闪不及,心脏一阵刺痛,他突然明白了,眼中浮现起绝望、不甘和狠绝的眼神,一把抱住了向兰心,既然连你都背叛了我,那么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,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。
陈昊抱着向兰心一起从天台上坠落。
刘锐和胡宇轩从车上下来,急匆匆往楼上跑,刚跑了几步,突然砰的一声巨响,一个巨大的黑影掉落在身后。
刑警队的同志们都赶过来,看到向兰心面朝下趴在地上,她的身下还压着一个人,整个仰面朝天倒在地上,双臂死死的抱着向兰心。
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,那个年轻帅气的面庞,是陈昊还是陈昱?
“救命!救命!”呼救声从上面传来,他们一抬头,借着警灯看见楼顶上还有一个人挂在墙上。
胡宇轩突然扭头拼命往楼上跑去,刘锐紧跟在他身后。
胡宇轩率先跑上天台,奔到墙边,见双胞胎中的一个正用双手死死的扒住墙边,眼看着就快要撑不住了,胡宇轩急忙趴下,双手抓住他的右臂拼命往上拉。
刘锐和齐大伟、田皓明随后赶到,纷纷上来帮忙,大家齐心协力把他拽了上来,几个人一起坐在天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。
胡宇轩坐在地上一边顺着气,一边拍了拍他的膝盖,“陈昊?”
他摆了摆手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对。你们怎么才来?”
胡宇轩没好气地说:“谁让你私自跑了,连声招呼都不打,能来就不错了。”
陈昊说:“多谢大侠救命之恩。”
这时童垚他们也上了天台,陈昊站起来问道:“兰心,兰心怎么样了?”
童垚说:“我刚才看了,她还有呼吸,救护车马上就到。”
陈昊说:“还有呼吸,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胡宇轩问道:“刚才什么情况?”
陈昊一边喘着气,一边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,“陈昱,陈昱要,要杀我,他要把我从楼上推下去。兰心救了我,她冲过去刺了陈昱一刀,陈昱拽着她一起掉下去了。”
他没有说的是,两人掉下去后,他自己跑到墙边挂在墙上,装作要掉下去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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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宇轩垂头丧气回到刑警队,他誓死要保护的人,他随时随地监控的调查对象,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,他预感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,不管是向兰心还是陈昊,甚至是陈昱,如果发生了意外,那都是他的严重失职,他深感不安和愧疚。
胡宇轩一发现向兰心被绑架,就把照片发给了刘锐,并汇报了情况。
刘锐得知情况后急忙向韩局做了汇报,并迅速调整工作安排,当务之急是尽快解救向兰心并防止其他意外发生。
齐大伟和童垚调查梳理向兰心当天的行程轨迹,吃饭、睡觉、工作、休闲,每小时每分钟在干什么都要详细调查,绝不错过任何一个时间,以便发现蛛丝马迹。
胡宇轩回来的时候,刘锐和田皓明正在研究向兰心被绑架的照片。
刘锐见胡宇轩一副霜打了茄子灰头土脸的样子,原本想要臭骂他一顿,此时此刻又有些于心不忍,自从赵鹏程出事后,刘锐的心越来越柔软了,先解决问题,回头再教训这个臭小子。
刘锐目光凌厉瞪了胡宇轩一眼,“陈昊的手机和电脑呢?”
胡宇轩把陈昊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递给刘锐。
刘锐直截了当把手机和电脑递给田皓明,“皓子你负责检查陈昊的手机和电脑,最好能找到这张照片的来源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田皓明接过手机和电脑,他起身离开的时候轻轻拍了拍胡宇轩的肩膀以示鼓励。
“学校里学过怎么分析照片的光线背景吧?”刘锐问胡宇轩。
胡宇轩点了点头,轻声回答:“学过。”
“那还愣着干什么?抓紧时间干活了。”刘锐指着电脑上的照片说道。
童垚给向兰心工作的天宁市第三人民医院打电话,了解到向兰心昨天晚上上夜班,今天早上8点下班,直接回家睡觉。
齐大伟调取了向兰心家小区和周边的监控视频,和童垚一起查看起来。
17:00向兰心走出小区的北门,左转一路步行,走走停停,17:16向兰心走进一家麻辣烫店。
17:25向兰心离开麻辣烫店,行色匆匆不再走走停停,一路往西步行到两个路口外,坐上路边停着的一辆灰色轿车往西疾驰而去,时间是17:43。
童垚查了那辆灰色轿车的车牌号,是一辆登记注册的网约车。
齐大伟给车主打电话,得知向兰心在17:58下车,下车地点在金鱼池。
田皓明检查了陈昊的手机,发现他打出的最后一通电话,是18:49打给向兰心的,电话没有接通。
根据胡宇轩的情报,晚上七点多,陈昊主动邀请他出去吃饭,并且把手机留在家里。
那张照片是18:46收到的,陈昊收到照片后给向兰心打电话,但是没有接通。
胡宇轩当时就在陈昊家里,但是他并没有告诉胡宇轩并寻求警察的帮助,而是在二十分钟后淡定从容谈笑风生和小胡一起出门吃饭,然后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。说明他在那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里,已经知道了向兰心被绑架的地点,并且想好了行动计划。
田皓明经过调查确认那张照片是向兰心的手机发送给陈昊的,但是发完那张照片后,向兰心的手机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。
陈昊的手机和电脑都没有搜索照片相关信息的记录,也没有接到绑匪或者其他可疑人员的电话,说明陈昊对那个地点很熟悉,他直接就从照片中认出了向兰心被绑架的地点。
根据这几天的调查,大家一致认为能做出这种疯狂举动并且矛头直接指向陈昊的,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双胞胎哥哥陈昱。
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陈昱选在那里和陈昊相见,还能掩人耳目不被发现,而那个地方又是陈昊能一眼认出的,这里到底有什么特点和魔力呢?
田皓明调查了向兰心的手机信号,该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光明创业园一带。
刘锐和胡宇轩仔细研究分析了向兰心被绑架的照片。
向兰心蜷缩着坐在一处破旧的天台上,夕阳西下,落日的余辉从她的身后照射过来,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咸蛋黄般黄中透红的色调中,周围蒸腾着一层雾气沼沼的朦胧感。
向兰心身下和身后的建筑在这种氛围下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冷漠,她小小的身躯和惊恐的眼神更是让人不寒而栗。
阳光的角度和亮度结合季节和太阳运行轨迹分析,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在18:15到18:45之间。
向兰心身后那栋大楼比她所在的楼高两层,虽然看上去年久失修残破不堪,墙皮有不少脱落的地方,但是外墙颜色还是依稀可辨的,那淡蓝色和淡紫色格子相间的颜色还是挺有特点的。
韩局一直在紧张的关注着案子的进展,一个差点儿被忽略的联系,接二连三牵扯出这么多事情,跨越二十年的恩怨,两代人的爱恨情仇,现在又有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。
不能再有人死亡了,韩局心里默念着,见三个组的调查都有了进展,他组织大家汇拢,互相交换信息分享成果,一起集思广益。
齐大伟和童垚梳理了向兰心的行程轨迹,她乘坐网约车于17:58在金鱼池下车。
刘锐和胡宇轩通过对照片的分析得出结论,向兰心被绑架的照片拍摄时间在18:15到18:45之间。
那么可以肯定,向兰心被绑架的那栋大楼距离金鱼池不远。
田皓明通过调查陈昊和向兰心的手机,发现向兰心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光明创业园一带。
刘锐指着地图说:“金鱼池就在光明创业园边上,说明那栋大楼就在光明创业园。”
韩局说:“光明创业园在老城区,已经荒废好几年了,等着资金建新的商业广场,那地方不小,全是废弃的老旧工厂和写字楼。皓子,你搜搜光明创业园的照片,看看有没有刷成蓝色和紫色格子的大楼。”
田皓明从网上搜索着光明创业园的照片。
“在那儿!”胡宇轩年轻眼睛好使,在各种照片和建筑物中一眼看见了那栋外墙别致的大楼。
找到了向兰心身后的大楼,那么向兰心所在的那栋大楼也就顺理成章被锁定了,原华诚纺织厂的办公大楼。
韩局一声令下,大家全体出动,警车呼啸着向光明创业园华诚纺织厂疾驰而去。
警察赶到的时候,正赶上陈昱抱着向兰心坠楼,他们及时救下了陈昊。
又是在天台,又是三个人,又有人坠楼,只不过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坠楼,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?和9年前那天晚上又有什么关系呢?
刘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昊一眼,直觉告诉他,有一件事和9年前那天晚上是一样的,劫后余生全身而退的那个人是陈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