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节课我都没有听进去,脑子老想放学后该怎么办,硬碰硬,我拿什么跟他们拼?还是先溜吧。
我把右手高高地举起来“老师,我坏肚子了,我憋不住了”我只能想到如此的下下之策,我也不管别的同学怎么看我这个新来的,还是溜之大吉吧。
经过老师的同意,我撒腿就跑出三十六中,想堵我,连门都没有,可我知道我能躲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,跑了和尚跑不了庙,看样子我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,这里并不是中心村,不是我那嘎达一亩三分地。
我胆胆惊惊的学习生活开始了,我时刻准备着逃跑与战斗,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学习。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却平安无事,那三个初三六班的混混,竟没有来找我的麻烦,反而使我心里没有一丝底。
这真奇怪了,三十六中学的混混们这是玩什么呢?干脆堵住我,干一仗,大不了把我打趴下,我也不至于天天紧张的要命,这不是在摧残我脆弱的心灵吗?靠!城市的混混就是跟我们那的不一样,想要活活地折磨死我,然后来一个突然袭击,高,真高,实在的高。
我每天都跟在我四姐的身后,看她神气的,挽着同楼同班的郑艳红有说有笑,我纯是一个拎包的,我们准时踩着点上学放学。全班的同学都知道我杨海龙是杨海婷的弟弟,看把我四姐牛气的。
通过班上那一仗,全班的同学对我也是刮目相看,尤其有些男同学好像有意地在躲着我,也有几个悄悄跟我说了几句话,无外乎要我小心点,注意点。
我心里明白,那个叫晓斌混混,在学校就是一个混混头,他的历史我四姐都跟我说过,打仗斗狠追女孩子,没有他不干的,他哥晓波就是这一片的大混子,仗着他哥的名气,在学校也够张狂的。
我明白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的道理,所以我来到三十六中很低调,尽可能地收敛自己身上那牛叉叉的气质,装孙子装犊子,可还是出事了,我知道我跟晓斌之间早晚要有个了断,我别无选择,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,如果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骗人的,那是在说假话,没准哪天我就可能被打进医院里。
我有这个预感,尽管黎明静悄悄,可一场大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,我必须要接受这样狂风暴炸式的洗礼,我不能有丝毫退缩和胆怯,我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。
这里不是鸡叫狗跳的中心村,这里是繁华的城市,而且是大庆市让胡路区有名的样板村,城里的混混当然比我们有见识,我也时刻地等待着他们到来。
我尤其对三四个一小撮一小帮的人特敏感,只要听到口哨声,我都会非常警惕地看着他们,我敢于对视着他们,最主要的是我的书包里已经多了一把带尖锉刀,这是从我叔的工具箱里翻到的,连我叔都没有想到,我会拿他的锉刀,他更不会想到,他的东西很可能会变成凶器,不管怎么样,我要有个东西壮胆,这是必须的,都说,好汉难敌四手,猛虎难胜群狼,我不会傻到双手空拳被这帮人群殴。
我允许被别人打倒,但不能被人熊倒,倒下我也要找几个垫背的,反正我都那样了,早晚都会有一博,不管怎么样,我一定要反击,我也不是被吓大的,不然我永远无法抬起我高贵的头颅,牛人就应该有冲天的牛气,要有当今之世,舍我其谁的精神。
平静的日子,也让我重新丈量了三十六中学的里里外外,我都为自己设计好了几条逃跑计划和几条应战策略,只有这样我才比别人高一筹,我才有赢得胜率,至于别的就靠老天爷眷顾了,凡事都要琢磨,这也是我的特点,靠!我怎么能自己夸上自己,我这个不要脸的人脸皮真厚。
每当到了我四姐杨海婷值日,她也没放过我,命令我替她干活,她却在教室门口捂着鼻子指挥着我。我值日,她竟跑到楼下的大门口等我,竟说班级里乌烟瘴气的,没法呆,就她聪明就她尖,她的书包都让我背着,这不是欺负人吗?在家我妹妹老欺负我。到我叔家,我姐也欺负我,这是什么世道,还让不让人活了?真把我当成她的小跟班,
我一顶嘴,她就跟我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,要告诉她爸,说我打仗的事情,还要揭我的老底,上帝啊!她怎么是我姐呢,活脱脱的一个母夜叉形象。
我这个人就是个怪人,对打仗越紧张越害怕的时候,就越喜欢看漂亮的女孩子,漂亮的女孩子能使我的眼前一亮,心情舒畅,能减缓我内心的压力,使我高度紧张的神经不至于绷得那么紧,使自己心中平静如水。
如果有一个美丽女孩能看着我打仗,那我的爆发力和战斗力就能大大提高几个档次。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为了漂亮的女孩活着,漂亮女孩往往能改变我的一生轨迹。
郑艳红这女孩长得标致,眼睛不大,但很有神韵,脸蛋白白净净,小鼻子翘翘的,还一笑两酒窝,说话的语气柔柔的,不像我四姐叽叽喳喳的大嗓门,两种性格的人竟能玩到一起,真是邪门了。
说真话,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,心里就扑通扑通乱跳一阵,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感觉,如果非要拿她跟潘玉红比,这真是两种概念的问题。
郑艳红就是一个典型江南水乡妹妹,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。而潘玉红长得有点像俄罗斯人,我估计她家祖上一定有俄罗斯血统,不然她怎么像洋娃娃呢?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,现在的潘玉红长得什么样了,她变化大吗?她还能想起我杨海龙吗?我一无所知。
郑艳红的父母是建材卫生所的医生,我说她怎么那么爱干净,上个茅厕,不对,现在楼上的茅厕应该叫卫生间,她也洗一下手,在我叔家写作业时吃个沙果也要洗一下手,我看她洋葱般的玉指都快要洗秃了皮,尽管我只跟她握了一次手,还是我主动的,不过她的手确实是白嫩肉乎乎的。她的身上还有一股医院的味道,就是来苏水的味道。
城市里的女孩子确实干净,爱讲卫生,哪像我们村里的山炮加山妞,我好像有点贬低我自己的意思,可在我的眼睛里,还是我上海姐姐最美丽,最爱讲卫生,然后是我美美姐,我美美姐就是个头矮点,不然的话,就是一个大美人。
再一个就是潘玉红,洋娃娃,你说能不漂亮吗?不是吹牛,我的审美意识在那个年代已经是相当相当的高水准了,不过我还是想念我的张凤红,想念她的小眼睛,她脸上的小雀斑,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。
我这两三天也有点上火,吃不好睡不好,小便赤黄,大便干燥。我真的好想好想张凤红,我决定要给赵亮写一封信,了解了解张凤红的情况,于是乎我就管我四姐要信纸,要信封要邮票。
看把我四姐惊奇的说道“你给谁写信,快告诉我,不然我就不给你”
“这是我自己的私事,你管得着吗?真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,你们城市里的人怎么这么霸道”
“哎呀!你翅膀硬了,我告诉你小七,你现在就归我管,我要对我爸负责,也要对我大伯大娘负责”我四姐还拍起了桌子。
我看着她气愤地说道“你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,屎壳郎上路愣装吉普车”
我四姐笑开了“小七,你真逗,我就装吉普车了,怎么样吧,谁叫我比你大,谁叫我是你姐”
“就大十五天,看把你得瑟的,以后我不给你背书包了,也不替你值日了,也不等你了”我真生气。
我四姐看着我嘴一撇“呦呦呦,真生气了,给你信纸,你不会是给女孩子写情书吧!”
我没有搭理她,拿着信纸到写字台上一本正经地给赵四写信:
敬爱的战友:赵四你好!
来到三十六中学快一个星期了,非常的想念你们。不知你们现在是否可好!你们还是那么张狂那么的疯野吗?真是羡慕你们。
我在这个新地方一点都不开心,没有哥们朋友,感觉一点儿都不好,很憋屈。
我刚来的时候,就跟城里的混混们打了一架,我暂时还没算吃亏,我下手也挺狠的,我想那俩小子要休息一段时间,估计他们随时都能给我一击,我也要时刻准备着,不能给咱们创业中心村的人丢脸,我只有孤军奋战了,请你们大家放心,我杨老七宁可站着死,绝不跪着生,一定要把咱们创业中心村的大旗插在城头上,插在城市的中央,用我的鲜血染红咱们八大金刚的名号,我杨老七绝不是孬种。
我的脾气哥几个都知道,就是不怕硬的横的。好了,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,我给你写信主要目的,就是想知道张凤红怎么样了,我走的时候太匆忙,可我去了张凤红的家,没有见到她,没有跟张凤红告别,真的非常的遗憾。
张凤红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,是不是还在怨我恨我,可我真的想念她。我现在不能直接给她写信说明我的心情,我想让你替我问候问候,也替我解释解释,如果张凤红要给我回信,就以你的名义写给我,我的地址就是信封上的地址,替我向大军东子二涛三林他们问好。
祝福我的战友,我的兄弟,我的哥们,虽然我们不能在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,但我们永远心连心,革命阶级情义深,战友感情深似海,愿我们的哥们义气与天共存。
杨老七敬上 1984年10月12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