柜台下面，是与上身迥然不同的画风。一双凉鞋上搁着两只被水泡过的脚，白白的。
这双脚的拥有者，此时用手托着腮帮子，一脸的茫然。心想，这下可麻烦了。
“事情是不是很糟糕？”丁聪端着茶杯来了，看到他的模样，苦笑地说，“看来，你比我问的情况要具体很多啊。”
听起来很是无可奈何。
“远超你我的想象。”卓毅说。
虽然只去了段昌续一户人家，但是管中窥豹，可以知道事情变得非常的糟糕，正超出他们能想到的范围。
“老主任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？”丁聪坐到自己位置上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，变得昏暗。
虽然一天没有下雨，但是地面上因为有拉沙车经过，对面超市的老板用水管将地面弄得潮湿，免得扬尘四起。
卓毅也看了眼外面，皱眉说：“是啊，去了一天都不见回来。我记得到那里只需要半个小时，怎么还没回来？”
“要不要给老主任打个电话，问他一声。”
“还是不要了，老主任做事比我们有分寸。万一电话打过去，他们正在谈事，那不是很尴尬。”
“说的也对。”
丁聪喝了口水，埋头写东西。
卓毅则是用干毛巾又擦了一遍脚，换上干净的袜子，穿上周熙桐给他送来的新鞋。心里不住地嘀咕，真倒霉！
在回来的路上，他只顾着想事情，一脚踩进了水沟，另一只脚在周熙桐提醒声中仍然踩进水沟。流水漫过了鞋口，让他着实体会了一把清凉的感觉。
穿好了鞋，卓毅站起来，走出柜台，跳了跳，来回走了走，比刚才舒服多了。
正为此感到欣喜的时候，老主任回来了。
他的脸色有些难看。
“老主任……”卓毅轻唤一声，谨慎地说：“您……您没事吧。”
丁聪听到唤声，站了起来，循声望去。
老主任掩饰说：“哦，没事！我是有点累，你们到会议室等我，我去趟洗手间。”
“噢。”
老主任走了。
丁聪从柜台后面绕出来，走到卓毅身边，低声地问：“阿毅，你觉不觉得老主任情绪不好？”
“额……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。”卓毅说着，回自己的位置拿了笔记本和笔。
“呵呵……”丁聪听出卓毅的言外之意，是说，他刚才在讲废话。
看卓毅上楼去了，他赶紧拿起笔记本和笔追了上去。
两人在会议室耐心的等着，距离见到老主任已经过去半个小时。
会议室的窗户紧闭着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。
明天可能有大雨。
“你说，老主任这趟去是成功了，还是没成功？”丁聪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卓毅反问：“你是希望他成功，还是没成功？”
“当然是成功啊。”
“怎样的成功才算成功？”
这可把丁聪问到了。
说实话，他到现在一头雾水。本来想问卓毅的，但看卓毅的脸色似乎不太好，他反正在会上也能知道，就忍着没有问出口。
“那……你觉得怎样的成功才算成功？”丁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“我？不知道！”卓毅回答的很干脆。
丁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又等了三分钟，老主任终于来了。
手里捧着一桶方便面，用叉子封口，上面搁着一根鸡肠。看上面的牌子，就知道是从对面超市买来的——农村桶装方便面非常难卖。
“老主任，您不会一天没吃饭吧？”丁聪问。
“岂止是没吃饭，我连口水都没喝，更离谱的是，我等了一天都没等到郭胜。”老主任往椅子上重重地一坐，取下叉子，打开面桶，用叉子搅动方便面，吧唧着嘴。
看来是真的饿到了。
卓毅皱眉：“郭胜应该在那边啊？”
“八成啊……”丁聪接过话茬，一脸气愤地说：“是他不敢见老主任，所以故意躲着。说白了，就是心虚！”
“也许是这样。”说着，卓毅认可的点点头。
老主任摆了摆手，一口面喂进嘴里，边叫着好烫，边吃。
吃了两口，老主任才说：“我猜，一早就有人告诉他我会去。不然我怎么会扑了个空。我今天可是一大清早就去，就想来个出其不意。”
听了这话，卓毅和丁聪对视一眼。
在场的，现役最大的就属他们两个。
老主任摇摇头，“我不是说你们，而是说有人盯着我呢。我一大清早出门，就被逮到了。”
“谁啊？这么无聊。”丁聪问。
老主任又吃了一口面，思索着说：“我早上好像遇到了谢勇！他开着三轮车，像是去打猪草。然后，我停下来和他说了会儿话，再没遇到其他人。”
“谢勇！”丁聪叫了起来。
老主任一怔：“别这么大声，我只是推测，要是被别人听到，还以为是真的。”
丁聪明显有情绪：“老主任，话是这样说。可谢勇在前段时间是加入过的，虽然后来被赶，鬼知道他和郭胜闹掰是不是一出双簧。”
老主任不为所动，不急不忙地吃着泡面：“没有确凿的证据，我们是不能怀疑自己的人民群众，这是个原则问题。”
丁聪只好闭上了嘴。
卓毅说：“我看，这些都是细枝末节。郭胜这样躲着我们，说没有问题，鬼都不信。记得那天他和周总雨夜对峙，到现在历历在目。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，应该是他背后的老板出了啥问题。”
老主任点点头：“嗯，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。可是，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，我们又该到哪里把他找出来。”
这的确是个难题。郭胜在州里、县里的房子都没了，最新的地方据说在隔壁县。但具体在哪里，毫无信息。唯一明确的地点，只有位于隔壁乡的收购点，老主任去过了，证明“堵门”没用。
老主任和丁聪陷入了沉思。
卓毅想了一会儿，却神秘兮兮的笑了起来：“如果，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哪里，我想应该是他！”
“谁啊？”丁聪好奇地问。
老主任略微一想，也笑了起来：“对，的确是他！”
“到底是谁啊？”丁聪急了。
卓毅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周……总！”
老主任点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