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秀钦拿着话筒,表情写满严肃。
第一幅是《墙边梅》,程秀钦给予了极大的肯定,也指出了作品存在不足之处。
“这幅《墙角梅》是我绣得最多的一幅,绣者能将底稿绘得如此细致,看得出来是花费一番心思的。这幅绣作的构图上非常巧妙,因为我那幅《梅》一米多高,这位绣者呢选了那副画上最惊艳的部分。缩小后的底稿不违和,相反梅花的形态和姿态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。同时,作者知道原稿上的墙投影下来是有暗面的,而这幅画做了一定的调整,整幅画面不管是光影的运用,还是色彩运用都非常的出色。”
程秀钦手指向绣作:“大家看这个地方,梅花的洁白和绿叶的翠绿相互映衬,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。”
接着程秀钦也指出这幅画的不足:“大概是因为现场作画的原因,在细节的处理上有些匆忙,有些地方的针法过于简单,没有完全展示出梅花的质感和层次。我们不能一昧追求速度,而丢失了原有的认真。”
主持人微笑地看着程秀钦老师。
程秀钦老师已经上了年纪,站的时间长就有些吃力。
主持人放下话筒,低声在程秀钦老师的耳边询问了几句,程老师摆摆手。
主持人只得往后退了几步,程秀钦老师又走到第二幅绣作前面:“对于这幅绣作,她的评价很中肯。这幅画在整体的效果上是很不错的,梅花的形象比较立体,但也存在着一些问题。首先在构图上略显得单调,留白太多,缺乏变化。其次色彩上,从绣作上的树可以推断出大致的方向,而有些地方过于艳丽,从光影的角度来看,除非太阳是从东边落下,不然达不到这样的光影。”
台下有人通过程秀钦老师的分析,不断地拍手称好,语气中透露着钦佩。
“最后这幅绣作和刚刚那幅一样,看起来有些赶。但能处理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,这两幅梅花的绣者可以得到一个月的指导。”
程秀钦轻轻嗓子,最后来到蒋林绣的那幅山水前面。
“在这幅苏绣山水春景中,远山的轮廓被巧妙地勾勒出来,仿佛是大自然的画笔轻轻一抹。山峦之间,云雾缭绕,寥寥几笔,给人一种神秘而宁静的感觉。青绿色的调子为远山增添了一线生机,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气息。
近处的江水着重描绘,江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山峦。树木葱郁繁茂,绿叶在春风中轻轻摇曳。几只水鸟在江面上欢快地游弋,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份灵动与活力。
苏绣的细腻笔触为这幅山水春景注入了生命力。每一针都经过精心设计和布局,使得画面更加生动逼真。远山的青绿色调与近处树木的嫩绿色调相互交融,形成了一幅层次丰富、色彩斑斓的画面。水鸟的羽毛质感逼真,江水的流动感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。
整个画面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,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和美丽。这位绣者最聪明的地方在于,他知道现场绣作时间紧急,所以在绣作上多出适当的留白,使得画面虚实结合。”
程秀钦老师看多了许多名家的绣作,但看到这一幅看似简单,实则处处透露着绣者“心机”的绣作,竟是立刻被迷得移不开眼。
她拿着话筒看向蒋林:“蒋林,我倒是有个疑问,这幅画的底稿是原创吗?”
蒋林点点头:“是的,程老师。”
“真不错,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一幅原创的构图。”
程秀钦示意他坐下,也没再说些什么,被人扶着走下舞台。
蒋林参加完颁奖典礼去到医院,林秀芬已经将那幅荷花绣完,有些无奈地说道:“阿林,我都做完手术好些日子了,能不能办出院?”
“妈,您就老实待着吧,那幅仿古画我和邹老师一起完成,耽误不了工期。”
“哎呦,我在医院除了出手术那几日,其他时间什么时候不好好的。”
蒋林只得去找主治医师,在得到主治医师同意后,林秀芬才被允许回家住,每日按时去医院输液。
那幅仿古画因为有邹炳仙的加入,已经完成三分之一,又绣了几日,薛先凤趁着儿子国庆放假,乘车回来帮了大半个月的忙。
那幅《山水清韵》因为大家的一起加入,进度加快了不少。
本计算着等蒋林回公司的时间,这幅画都不一定能绣好,竟然在十月底就已经上完了颜色。
林绣芬满意地看着《山水清韵》,自言自语道:“轻舟已过万重山,接下来使用细针和深色丝线,对图案进行细节处理。阿林,你来还是我来?”
细节处理包括添加阴影、高光和纹理等,以增强画面的立体感和质感。在细节处理过程中,要注意丝线的张力和方向,以保证细节的精细和准确。同时,要注意细节与整体画面的协调性,避免过度强调细节而影响整体效果。
蒋林看到林秀芬的眼神,难得地同意她来处理细节,但每日不能超过一个小时。
林秀芬也顾不上脖子还包着药,拿着针坐到绣架前面。
蒋林站在她身后,认真地看着针线在绣布上穿梭:“妈妈,你真的要关了绣坊?”
林秀芬的手指一顿,她低着头看着绣作:“阿林,妈妈确实年纪大了,不像以前那么有精力。你知道开一个绣坊不只是要做苏绣,还要去收绣品,出售绣品。”
蒋林淡淡地回应道:“嗯。”
林秀芬抬起头,视线落在店里的一幅《八骏图》上面:“阿林,这幅仿古画是因为合作的人多,邹老师、薛老师和我,都是做了大半辈子苏绣的人,大家一起完成这幅绣作,用了差不多两个月。你猜猜那幅《八骏图》用了多久?”
“那幅绣作算得上精品中的精品,不会少于三年吧?”
“五年半。”林秀芬低下头,眼神中满是担忧,“你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五年,比这个大的绣作八年十年都是很正常的。
我们把这些绣作收来,或者是代买,那绣娘都是要生活的,得让他们的付出有所回报。明面上我们就是一个绣坊,实际上背后有多少绣娘等着我们把绣作卖出去,这样他们才能维持生活的开支。
众人只看得到我一个女人将你和你妹妹养大成人,还盖了自己家的房子,其实背后承受的压力,只有自己才懂。
如今,精力实在是跟不上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