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鹏对水库管理站站长李皓哲颇有好感。
高大、英俊,思维敏捷,精明强干。
夏雨菲的眼光果然不错,杨鹏对李皓哲十分满意。
说实话,不论从哪方面看,杨鹏确实对李皓哲十分认可,也十分赞赏。
无可挑剔,各方面都很出色,都很完美。
杨鹏觉得十分欣慰,十分满意,甚至还有一种踏实和宽心的感觉。
然而,不知为什么,失落的情绪竟从心底冒出。
就在那一刹,杨鹏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,胸中隐隐作痛,久久难以平息。
一种痛失至亲的感觉,窒息般难受。
这是怎么了?
一直到坐进车里,这种无以形容的情绪仍紧紧缠绕着他,无法自拔。
从来没有过的感觉,从来没有!
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,在内心深处,在朦朦胧胧之中,一种情感依然紧紧地卷裹着,内心深处始终藏匿着那份眷恋。
夏雨菲!
尽管已经结婚多年,但当再次面对她时,才发觉自己心中那团无形的东西,仍然深深地、扎扎实实地凝结固化在那里,一刻也没有消失。
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终生相随的初恋?
也许她在你的心底从来也没有失去过,所以一旦看到将要失去时,
这种感觉才会突然复活。
“……你想给我解释什么?为什么要给我解释?还需要解释吗!”任月芬的话,再次像砸过来的石头一样,让杨鹏痛惜万分。
“省长,到了。”秘书小丁轻轻地对杨鹏提醒了一声。
杨鹏从梦幻中陡然回到现实。
杨鹏离开管委会的时候,把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。
晚上不在五阳吃饭,他要直接赶回临锦。计划晚上和徐帆书记一起吃饭,顺便把几个问题与书记商量一下。
市教育局局长、县委书记、县长、管委会主任、水利局监察大队的人,都让他们回去了。杨鹏来临锦已经好几天了,他们陪他考察的时间也太长了,他们自己的事情也肯定积压了很多。余下来的事情也确实不需要陪同了,再说,时间也不允许了。
现在就剩了一件事情,他要去见夏雨菲。
夏雨菲在她的雨润公司五阳办事处等着他。
夏雨菲的母亲梁宏玉说了,夏雨菲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他说。
不是私事。如果是私事,绝不会像梁教授说的那样:“……有些情况,很重要,也很紧急,雨菲一直在基层,一直在一线,掌握的情况更多,比我了解得更清楚,也更有说服力,让她直接给你说吧。”
很重要,也很紧急的事情。
夏雨菲肯定是只想给他一个人讲。
跟着杨鹏一起来的只有秘书小丁,还有另外一辆车,里面的两个人杨鹏并不认识。杨鹏知道,那是县里领导专门派来“招呼”他的工作人员。
办事处门口站着几个人在迎接杨鹏副省长。其中两个杨鹏很熟悉,一个是那天晚上刚刚见过面的年轻人,还有一个是雨润公司的刘燕楠。
办事处里十分安静。
一个大大的办公室,此时就剩下了杨鹏和夏雨菲两个人。
秘书小丁招呼了一声,没有跟进来。刘燕楠倒了两杯水,没再说什么,很快也悄悄出去了。
杨鹏真的有点渴了,好在是温的矿泉水,不冷不热,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。
雨润矿泉水,此时更加感到清爽甘甜。
放下水杯,杨鹏发现夏雨菲正静静地看着他,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杨鹏与夏雨菲的目光对视一下,很快移开了。杨鹏低下头去,又喝了一口水。
夏雨菲又拿过一瓶矿泉水,轻轻地打开。
“刚才见到梁老师了,说的问题都非常重要。”杨鹏打破沉默,开口说道,“说实话,没想到形势会这么严峻。”
“你让汪小颖局长也回去了?”夏雨菲问。
“是,你和她还有事?”
“主要就是她这里的事。”
“学校?”杨鹏有些不解。
“对,主要是学校的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本来想和你一起到现场看看,但看你的时间,已经安排不过来了。我直接在这里给你说吧,改天有时间去也可以。”夏雨菲的声音不高,但还是能感觉到不同寻常。
“我马上问问,看局长走了没有。”杨鹏一边说,一边掏出手机。
“不用了,我刚才问过了,局长现在都已经到临锦市了。”
“你上午也没有给我说,要说了我就把她留下来了。”杨鹏觉得夏雨菲肯定有重要的事情,“学校的事?你们那个子弟学校吗?”
“不是子弟学校的事。”夏雨菲一边说,一边又给杨鹏的杯子里倒满了水,“喝热水这里也有,不过我看你平时不怎么喝茶水。”
“是,我喝茶水晚上睡觉不好。”杨鹏不禁分外感动,他的一举一动夏雨菲居然看得这么仔细。
“你的秘书小丁给燕楠说过了,改正这个习惯对你来说很难。”
“是。到了哪里都是茶水,即使是开会也一样。”
“你又不能到了每个地方都给人家解释,尤其是到了一些重要的地方。”
“是。我正在改。”
“你要能坚持下来,别人慢慢也会习惯你。”夏雨菲说了一句很有意味的话。
“雨菲,今天正好没人,我很快又要回去,现在问你一件事,你说心里话即可,不必回避,也不用立刻否定。”杨鹏绕开话题,小心说道。
“你说吧。”
“徐帆书记和省委龚一丰书记对你的印象很好,让我问你,想不想离开公司,再回行政部门工作。”
“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?”
“是。我觉得你在行政部门工作,更能发挥你的强项。”杨鹏实话实说。
“我的强项是什么?”
“有眼光,有能力,有管理水平,最有说服力的是有业绩。”杨鹏随口说道,但语气十分诚恳。
“那都是表面现象,公司的问题多的是。”夏雨菲声音轻微,依旧不苟言笑。
“你有那么多好点子、好思路,而且都是超前的谋划和思维,你唯一的不足,就是摊子铺得太大了。”
“这个我也清楚,确实是好高骛远,不切实际。”
“不是。”杨鹏很认真地说,“是你的平台太小,应该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施展才智,发挥作用。”
“爱屋及乌,那只是你的感觉。”夏雨菲像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。
“也不是,你干的事情,与你的形象完全不符。”杨鹏对夏雨菲的话意并无察觉,并不在意,仍然认真地说,“你所有从事的项目都属于硬汉或者强人才能干出来的范畴,但你不仅干了,而且干得非常出色,所以让大家刮目相看,大加赞赏。”
“有时候我也觉得,同那些矿工和打工者打交道,我常常觉得与他们相处,没有隔阂,十分融洽。”
“那是你的内心和他们息息相通,从这里也看得出你的本色和品行。你如果回到行政,这一点上上下下都会认同。”
“你让我想想吧。”
“统战部找过你?”
“嗯。”
“他们怎么说?”
“让我加入民盟。”
“你怎么说?”
“我说其他党派也找我了。”
“噢?”看来确实有很多人和部门都已经关注了夏雨菲。
“我看了几个党派的历史,都很令人感动。”
“那就是说,不管是哪个党派,你首先准备入了?”
“还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还没有想好。”
“徐书记说了,统战部的意思倾向于你加入民盟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夏雨菲顿了一下说,“但姥姥姥爷还是想让我入党。”
“现在是换届期间,各民主党派也一样要换届,你如果现在入党,回行政部门反而会很慢很麻烦,在一些职务方面的考虑,反而会来不及。”
“他们给我说了。”
“你现在必须当机立断,否则失去机会,不知道会耽误多久。我们现在的干部体制就是这样,在一些方面,往往把自己卡住了,而且卡得很死。”
“任月芬秘书长也给我这么说了,她还说让我到北京,到她那里工作。”
“你答应了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看看我这里能离开吗?”夏雨菲的神色突然显得迷茫,“我这里
几百号人呢,还有那么多工人。”
“你可以找别人过渡,然后再交给一个最合适的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好吧,我理解。”
“你不理解。”
“至少你当一个副市长绰绰有余。”
“他们这么说了。”夏雨菲坦然地说道,“他们把我看得太高了,其实党派里优秀的人多的是。我的几个在党派的朋友,都比我强得多。去一个党派当主委,绝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。”
“雨菲,其实我对你还有更多的期待,我甚至觉得在不久的时间里,你一样也可以当副省长,甚至更高。你有这个素质,有这个水平,也有这个能力,还有这方面的背景。国家的未来,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,这不仅是机遇,更是一种担当和责任,我不是在吹捧,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“谢谢。”夏雨菲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,“不过你想多了,我刚才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杨鹏一下子沉默了,现场也顿时安静下来。良久,杨鹏再次打破沉寂,十分中肯地说道:
“好吧,今天不说了,雨菲,你再考虑考虑好吗?”
“有时候我觉得,有些事情对我来说,真的还没到时候。”夏雨菲像是自语似的说。
“我还是要再说一句,有些事情,一旦有了机遇,就不要犹豫。”杨鹏还是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。
“新的机遇出现的时候,也意味着可能会失去很多美好的东西。”
杨鹏再次语塞。半晌,杨鹏又说道:“那就改天再说吧,你也千万不要有什么包袱。”
“让我想想,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。”夏雨菲终于说了一句,“我们现在言归正传,说正题吧。今天专门留下你,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必须给你说。”
“刚才在蒙山管委会他们都说什么了?”夏雨菲径直问道。
“政府部门对今年的汛情还没有重视起来。”
“政府领导重视了,政府部门才会重视。”
“是的。”杨鹏点点头。
“但今年不同,我让你留下来,是想单独给你讲一些情况。”
“我知道,你说吧。”杨鹏尽量把自己的语气和气氛和缓下来,刚才在管委会那里情绪绷得确实有些太紧了
“他们都没有给你说。但我想了想,我不能不给你说。”夏雨菲的情绪并没有和缓,“一来我们是校友;二是我们有交情;三,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老百姓,我们有责任,因为不管现在社会上有多少不足的地方,我们都是这个时代的受益者。”
杨鹏没想到夏雨菲会这么说,有心胸,有格局,再次让他刮目相看:“雨菲,谢谢你,也谢谢你母亲。你母亲刚才说的非常重要,非常及时。”
“人太多了,有些话她不便说。你毕竟是领导,在场的人大部分也是领导,好多话不能说得那么直接。”夏雨菲在政府企业这么多年,对社会政治和干部群体自然也有特定的认知,“再加上今年又是换届之年,大家都只想谈成绩,不想谈问题。所以我特别担心你,真盼着你别出什么事。”
“谢谢。”夏雨菲的这些话,再次深深打动了杨鹏,一时间,他竟不知道该怎么表白,“没关系,你直说不妨。”
“你这次来了临锦,来了五阳,也许是天意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因为这些地方正是我熟悉的地方。”
“我也正好在这里遇见了你。”
“是,我没想到。”
“我也一样。”杨鹏一边说,一边看了一眼夏雨菲。此时夏雨菲正满脸真诚,很大方地看着他,“看来是我的幸运。”
“我觉得将会是临锦的幸运。”
“我会努力的,你放心。”
“目前在临锦五阳,有三个你必须知道的情况。”
“三个?”
“对,都非常紧急,一刻也耽误不得。”夏雨菲的语气急切起来。
“哪三个?”
“水库、尾矿坝,还有校舍安全工程。”
“哦?你先说第一个。”
“第一是水库。蒙山这两座水库的真实情况,其实比刚才妈妈说的还要严重。”
“还要严重?!什么情况?”
“红旗水库的大坝泄洪道,早在三年前就基本损毁。闸门控制形同虚设,全部堵死,如有险情,根本无法开闸泄洪,这两年我们不断报告,但一直杳无音信。”
“这个情况水利局不知道?”
“当然知道,但是水利局有水利局自己的考虑。”
“哦?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因为红旗水库年久失修,仅仅只把泄洪道修建起来,远远不够。在水利局看来,根本解决不了水库潜在的风险。”
“但泄洪道的修建应该是第一位的啊。”杨鹏有些着急了。
“其实下面都这样,只要有一个上面认可的必须解决的项目,一定要再捎带上几个其他的项目。”
“这个我清楚,但也要分轻重缓急,防洪抗洪,这是天大的事,岂能视为儿戏。”
“也不全是不分轻重缓急,红旗水库的险情比起泄洪道,也一样是天大的事情。”
“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就办不成?”
“政府没钱。”
“需要多少?”
“红旗水库加高加固大坝,清淤疏浚,扩大库容,整个算下来大约需要两个多亿。”
“这笔钱,如果用对了,并不算多。”
“每年整个临锦市可用的水利工程款,只有十个亿左右。临锦市
大大小小的水库将近六百座,大中型水库有几十座。这么大的项目,市政府不可能一次性就给解决了。”
“所以你不拨足全款,我就一直不开工。”
“对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不过我现在并不是想让你去解决这样的事,即使现在能解决了,也远水不解近渴,来不及。”
“那你的意见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杨鹏渐渐被夏雨菲所说的严峻情况所震惊。
“办法也不是没有,就看能不能下决心。”
“什么办法?”
“立刻换掉现在分管水利监察大队的水利局副局长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他一直想当局长,他不支持局长的工作,不仅不听局长的,甚至想看着局长出事。”
“那局长呢?局长是干什么的,管不了事,也管不了一个副局长?”
“管不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杨鹏十分吃惊。
“很简单,因为市长不支持他,而是支持那个副局长。”
“程靳昆市长?”
“对。”
“程靳昆市长支持他下一步当局长?”
“这是整个水利局人人皆知的公开秘密。”
“还不到换届的时候,怎么就能公开这样的秘密?”
“根据上面的精神,水利局下一步要改为水务局,分管的范围扩大,所以水务局的人选就渐渐浮出水面。”
“让副局长做水务局局长?”
“对。”
“都已经人人皆知了?”
“对,他已经是下一届市委委员候选人,都已经填表了,这大家无
人不知。一般来说,如果不是正局级,不会是市委委员候选人。除非你是劳动模范或者一线代表,但那是极个别的,大多数都是市级部门主要领导。对此你应该清楚,大家也都清楚。”
“那现任的局长下一步去哪里?”
“说是要调到一个国家级开发区,职务上升一格。”
“这也太早了吧。”
“不早。明摆着的事,这些人选目前都在市委换届的总盘子里,大家都猜得出来。”
“这种消息怎么会传出来?”
“就像你要进省委常委一样,大家其实都已经知道了。”
杨鹏不禁语塞,好半天才接着说:“那你的意思,让我去向徐帆书记反映这个问题?”
“徐帆书记管不了。”
“这是什么话?”
“市长在这里十几年了,根深蒂固,盘根错节。书记刚来,有些势力范围,书记暂时还触动不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,临锦市的问题都在程靳昆一个人身上?”
“严格讲,程靳昆市长并不是一个差领导。但一个领导干部在一个地方待久了,就会形成一个圈子围在他身旁。而这个圈子渐渐就会左右他的思维和判断,也会影响他的好恶和决策。这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形成的,是干部体制所致,所以现在要求干部异地交流,就非常有意义。”
听到这里,杨鹏再次对眼前的夏雨菲刮目相看。就这么几天时间,夏雨菲好像在不断地给他展现一个接一个令人称奇的精彩画面,就像渐渐脱壳的蛾蛹,终于演化成一只绚丽的彩蝶。
“那你的意思,这些问题徐帆书记也解决不了?”杨鹏继续问道。
“是的,因为他刚来。你知道的,书记现在最忙的事情就是换届。只有顺利完成换届,他才有可能关注到这些事。”夏雨菲侃侃而谈,一字一句都非常清楚,“何况像水利局这样的部门,都是政府管辖的范围,副局升正局,都是处级干部的调整,书记一般不会插手过问。”
“如果徐帆书记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,那从目前看,这个问题就谁也解决不了了。”杨鹏实话实说,“总不能把这个问题反映给省委书记吧?就算是省委书记,最终也得让徐帆书记来解决。”
“还有一个办法。”夏雨菲好像胸有成竹。
“什么办法?”
“找到水利局局长,直接给局长讲清楚,第一,他暂时不会离开水利局,至少换届之前不会离开。第二,这期间水利系统如果出了任何问题,他都负有直接责任。第三,找到副局长,直接给他说,这次防汛事关重大,如果出了问题,坚决严肃处理。然后你想办法立刻在市里尽快开一个防汛安全工作会议,在会上把话说得更狠一些。小会大动静,人不必多,就是即将会出现汛情的这几个市的分管市长和水利局局长参加,然后加大宣传力度,造成压倒一切的声势。你是副省长,分管安全,这个会议市长肯定也会参加,在会上说出的话,比在任何时候都有效果,没有人敢在这种形势之下再在下面做手脚。”
杨鹏一下子沉默了,这个办法完全可行。
“现在的关键,就是你必须拿到一手材料,把最严峻的情况和最可能发生的风险全部摆在他们面前。不说虚话套话,更不要打官腔,就是直接亮出问题,实话实说。有这样的势头,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。现在的干部,你只要一打官腔,他马上就把你看扁了,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。不管你说得多重要,最终都只是一阵耳旁风。而你只要来真的,放开稿子讲真话、讲实情、讲后果,大家立刻都重视了。”
“你让我考虑一下。”杨鹏沉思起来。
“材料我这里给你准备,都是最有震撼力、最有说服力的。”
“也包括你说的尾矿坝和校舍安全工程?”
“对,也非常紧急。”
“也和水库的情况一样紧急?”
“是,更紧急,也更危险。”
杨鹏一边考虑着,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夏雨菲。
她真的不像一个老板。
她真的不像一个干部。
她真的也不像将会成为的副市长。
她真的更不像将来有可能升职为的副省长!
但是,她真的都像。都有可能!
杨鹏突然觉得,只要有了合适的平台,只要她想做,也许就没有她做不到的。
良久,杨鹏用决断的口气说:“走吧,我们现在就去现场。”
“杨鹏,”夏雨菲突然轻轻叫了一声,“有句话,我想我应该说给你。”
杨鹏愣了一下:“说吧,我在听。”
夏雨菲十分专注地看了一眼杨鹏:“这些年,你的负面新闻几乎没有,大家都十分看好你。能坚守这么多年,非常不容易。但你不能显得太焦虑,太谨慎。想让所有的人都说你好,没有可能。既要沉得住气,又不能面面俱到,让你疲于奔命。看这几天,你憔悴了多少。要挺起腰杆来,你现在是副省长,多少人都在看着你……”
“……很憔悴吗?这些天休息的时间确实少了点。”杨鹏嗫嚅了一句,内心深处,被夏雨菲的几句话深深打动,他瞬间石化,一动也不动地僵坐在那里。他根本没想到夏雨菲会这么说,而且说得这么准。这些不足,对他来说,几乎都是致命的,“……雨菲,谢谢你,我一定努力改正。”
“妈妈对你的印象很好,说你没有一点儿架子,身上也没有官气。这样的领导干部让人觉得放心,老百姓也一定欢迎。还说你是苦寒出身,如今这样的干部越来越少了,一定要支持你的工作。姥姥姥爷也都说你不错,是棵好苗子,感觉你将来一定会有作为。”夏雨菲一边说,一边依旧深深地凝视着他。
杨鹏长时间愣在那里,这场景让他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的校园里,让他好像又闻到了夏雨菲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气息,又看到了时时浮现在眼前的那一绺绺细细的秀发……
杨鹏本想当面夸奖几句那个水库管理站站长李皓哲,但不知为什么,话到了嘴边,却没能说出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