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重的夜色里，即便是已经来到玄牝四重境的萧长夜，当目光朝外间观察而去，依然遭到了阻挡。
“怎么只有你一个？”他没能在夜色里找到更多想见的人。
来到萧长夜门前的人是跛子，他的状态看起来很差，脸上有锐器划伤的伤痕，左手上缠着厚厚的布条，已被鲜血所浸染许久。
当他看见萧长夜时，晦暗的眸子中升起了光亮。
“终于...终于可以完成浓眉交代的事了，”他咧嘴展现出一个放松后的笑容。
萧长夜忙将其带进屋中，询问草还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，浓眉又是交代他来这里做什么。
然而跛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萧长夜心头如遭巨石。
“萧老大，浓眉他...他没了，”跛子趴在桌案上，脸上没有太多难过，只有很多不理解。
萧长夜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起伏。
这些天来，关于浓眉几人的可能，他有过无数种猜测。
他给跛子倒了杯茶水，而后从橱柜中给他取出吃食，轻声问：“是谁？”
“还是萧老大懂我，”跛子看着端上来的鸡腿，开心的笑了。
没有在乎自己的手有多脏，抓起便啃，“庞靖，那天晚上他突然出现，逼问我们你是否去过黑市。”
“你们没有告诉他？”既然浓眉身死，想来庞靖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“不，他知道了，”跛子脸色凝重许多。
只有烛火燃烧的房间内，光线颇为暗沉，也就看不见萧长夜微微皱起的眉头，“知道了还下此狠手？”
“是小眼睛说的，”
跛子的语气中没有太多情绪，这些天他已经麻木，“庞靖将我们捆在椅子上，用匕首一点一点割向我们手臂，浓眉不准我们说出你的行踪，但后来小眼睛害怕，就将我们做凝血散到黑市售卖的事情说了出去。”
“你们应该说的，”萧长夜将手从桌上移到桌下，握成拳头。
“我就说告诉他好了，可是浓眉非说什么不做三姓家奴，”
说至此处，跛子出现短暂的犹豫，试探地看了萧长夜一眼后才说道：“浓眉还说黑市发生的事情跟你有关系，因为你回来后不准我们再售卖灵草，进境却很快，你肯定不缺灵石。”
这倒是让萧长夜颇感到意外，在药院中他没感受到浓眉怀疑自己。
“这么说小眼睛还活着，”萧长夜并没有责怪小眼睛的意思，相反很是庆幸。
“他...他被浓眉弄死了，”
跛子还是不理解，哪怕浓眉说过原因，“他说小眼睛没骨气，要带他一起去幽冥。”
原来，在萧长夜离开后。
转变心态后的浓眉便购买了一张燃血符，这种符用于像浓眉这种多年不曾修行之人，能够快速将他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，但需缓缓释放符箓力量。
而浓眉却是在瞬间引爆燃血符，所爆发的威力给跛子赢得了逃离的时间，也带走了怕死的小眼睛。
之手萧长夜没能看见尸体，是庞靖将两人尸身带走。
“看来庞靖是担心执法司，这才始终没有来找我，”萧长夜凝眉猜测道。
浓眉在临死之前嘱托跛子一定要将药院之事告诉萧长夜，他这才耗费了许多时日潜入风来山，却又生怕被执法司和庞靖看见，白天都躲在阴暗之处，只有天黑之后才能寻找。
也不敢询问别人，饿了就喝水吃野菜，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萧长夜居处。
萧长夜有心让他留在风来山中，只是暂时他没有办法将这件事情解决，此刻自己虽然知道了搞事情的人是庞靖，可是庞靖也知道了他们暗中售卖凝血散的事情。
若是让跛子去见祁青揭露此事，恐怕他们在药院中的所作所为，也将被揭露在天光之下。
故而也只能让跛子伪装起来留在院中。
然而跛子却不愿留下，不久前看见萧长夜和鹿灵书不如风来山，他的心中确实久违的升起了向上之心。
“萧老大，这座山太危险了，不适合我，”
跛子满嘴油光，“我学不来浓眉那样的道义，也学不来小眼睛那样的圆滑，我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，我不想待在这所谓的仙山之中，只想出去，哪怕是种地也比这儿好。”
如今他已完成浓眉临死前所交代的事，只想离开。
“既然你已经决定，我也就不劝你了，”
萧长夜从储物袋中取出大量金叶子，“不要去种地了，拿着这些钱，买个宅子，再买几块好田，不要铺张浪费，余生足够了。”
他毕竟是侯府世子，身上有这么多金叶子，跛子无法联想到黑市。
“谢谢萧老大，看来我这些时日没白挨饿，嘿嘿，”
没有矫情，跛子接过金叶子，放进怀里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，最终看向萧长夜道：“萧老大，要不我们一起走吧，这座山上的人手段只比山下还要恐怖，你这么有钱，下山后逍遥自在一生，不是更好吗？”
“我也想啊，”萧长夜颇感无奈。
最终跛子还是没在萧长夜这里留宿。
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萧长夜提起酒葫痛饮数口，脑子随之清醒了许多。
翌日。
萧长夜找到怀玉，请教步入玄牝五重境的捷径，再如何困难他都愿意去试。
恰逢看见籍夏正与怀玉说着什么，似乎是要回内门。
籍夏虽在外门，却是因为犯错而被安排至风来山修行。
离开时，他扯着萧长夜到一边，叮嘱萧长夜离怀玉远点。
不过萧长夜在对方离开后并未离开，此前怀玉怂恿他去洗尘涧的确危险，可也确实有用，这种时候，放弃这样一棵经验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。
再者，不论是他还是怀玉，都是朋友相待而已。
“你怎么总是那么急，”
听见萧长夜的请求，怀玉奇怪的看向他，“筑炼道基乃是重中之重，绝不能操之过急，你乖乖在洗尘涧和灵海境中打基础吧。”
灵海境处于风来山潮湖之下，其内灵气充盈且特殊，能够帮助修行者更为轻松的精炼血肉，提升气血，增强经脉强度。
只是所需灵云币比洗尘涧还多，这便是鹿灵书灵云币不够的缘故。
接下来的时日，萧长夜往来于洗尘涧灵海境与武法殿之间。
在玄牝四重境，还需修习灵云宗体术，这些体术有剑法枪法掌法及炼体，都是如武者初期练习扎马步般的意义。
就如此这般，萧长夜在枯燥乏味的修行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日。
却发现，随着深入修行，他的体内似是出现了一道屏障。
这道屏障对灵气形成阻绝，以至于萧长夜无论是精炼血肉还是提升气血，亦或者强化经脉，都步履维艰。
怀玉搭脉，眉宇之间，陡生凝重之色。
“怎么了？”在旁赵劲草紧张问。